2022年夏天,热得像蒸笼,我那辆开了十四年的老吉普空调彻底坏了。
修车师傅说得拆开仪表盘查线路,他撬开空调面板的那一刻,我整个人都愣住了。
面板后面藏的东西,让我瞬间明白了十四年前战友王强为啥只收我8000块就把这车卖给我。
我手抖得厉害,眼泪模糊了视线。原来这些年,我一直误会了他……
1
2007年春天,我和王强即将结束六年的军旅生活,我们是同年入伍的战友,在一个连队摸爬滚打了六年,感情好得跟亲兄弟似的。
“小赵,听说你要转业回老家?”王强一边收拾行李,一边问我。
“对,家里就我一个,爹妈身体也不好,我得回去照顾。”我叹了口气,“你呢?留队还是转业?”
“我决定了,去广州,一个老乡在那边给我找了份工作。”王强停下手里的活儿,看着我说,“小赵,咱们这一别,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再见。”
我心里挺不是滋味。部队里的兄弟情最纯粹,没啥利益掺杂,只有过命的交情。想到要分开,我们俩大老爷们儿眼眶都有点红。
“对了,”王强突然说,“我那辆吉普车,你不是一直挺喜欢?”
我点点头。王强有辆二手的北京吉普212,开了几年但保养得特别好,动力杠杠的,在连队里很有名。我确实眼馋,可那会儿我兜里没几个钱,买车想都不敢想。
“要不,我把车转给你,留个念想。”王强拍拍我肩膀。
“别逗了,你那车怎么也得两三万,我哪有钱。”我苦笑着摇头。那时候我一个月津贴才几百块,攒了六年也就一万出头。
“谁逗你了?”王强认真地说,“8000块,你要是有8000块,车就是你的。”
我愣了:“强子,你脑子没坏吧?这车8000块?”
“咋,嫌贵?”王强故意笑着说,“咱俩是兄弟,我还能坑你?这车我买的时候就是二手的,现在又开了三年,8000块很合理。”
我知道王强在照顾我,可这价格也太离谱了。2007年,一辆保养这么好的吉普212少说值两万五。
“强子,你别这样,我……”我还想推辞。
“就这么定了!”王强打断我,“明天去过户,你准备好8000块就行。”
看着他坚定的眼神,我心里五味杂陈。这兄弟,总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帮我一把。
那天晚上,王强私下找到连队指导员,说家里欠了债,急需用钱,但不想让我知道。指导员劝他把车卖给部队,他却说:“小赵更需要这车,他回家得有个依靠。”
几天前最后一次拉练,王强特意让我试开吉普,教我怎么应对泥泞山路,还笑着说:“这车以后就是你的伙伴,好好待它。”
第二天,我们去了车管所办过户。我把8000块递给王强时,他接过钱,眼神有点复杂。
“小赵,这车你可得好好养着。”王强摸着方向盘说,“虽然是老车,但只要用心,再开十年没问题。”
“我知道,我会当宝贝一样护着它。”我激动地说。
办完手续,王强塞给我一本手写的维护笔记,里面记着他每次给车换机油、修零件的事,还写着:“小赵,替我照顾好它。”我当时没多想,只觉得这是兄弟情。
路上,王强给我讲车的情况:“这空调去年刚修过,制冷特别好。收音机信号也好,长途开车听听歌,挺带劲。”
“强子,你对这车真是门儿清。”我感慨道。
“那当然,这车跟了我四年,每个螺丝我都熟。”王强笑了笑,突然严肃起来,“小赵,答应我,不管啥时候,别轻易卖了这车。”
我有点奇怪:“为啥?”
“没啥特别原因,就是觉得这车有纪念意义。”王强含糊地说,“你回老家也需要辆车,啥事都方便。”
我点点头,暗暗发誓要保护好这车,它不只是交通工具,更是我和王强友情的见证。
过户后,王强在车管所外偷偷递给我一张纸条,写着广州的地址,说:“有空来找我。”我感动得不行,可后来搬家时不小心弄丢了纸条,成了心里的遗憾。
那天晚上,我们几个老战友一起喝酒话别,大家喝得醉醺醺的,聊着这些年的点点滴滴。
2
“小赵,你发达了可别忘了兄弟们!”一个战友开玩笑。
“就是,有车的人就是不一样!”另一个战友跟着起哄。
王强在一旁默默喝酒,话不多。我看他心情不好,凑过去问:“咋了,舍不得车?”
“不是车,是舍不得你们这些兄弟。”王强眼圈红了,“小赵,以后有啥难处,一定要找我,别自己扛。”
“知道了,你也一样,有事给我打电话。”我用力握了握他的手。
第二天早上,王强要走了。我们几个送他,看着他上了去火车站的班车,我心里空落落的。
“保重!”我朝车窗喊。
王强隔着玻璃挥手,嘴里说着啥,我没听清。
班车开远了,我站在那儿看了半天。从那天起,我再也没见过王强。
转业回老家后,现实很快给了我一巴掌。我想找份稳定工作,可县城里要么不招人,要么得有关系。我跑了一个多月,碰了一鼻子灰。
“小赵,你的条件不错,可这岗位已经定好了。”人事科长客气但冷淡地说。
“还有别的岗位吗?”我不死心地问。
“暂时没有,有消息会通知你。”
走出办公楼,我站在街上,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,心里不是滋味。六年当兵,以为自己有点本事,结果回到地方啥也不是。
爹妈看我天天跑外面找工作没结果,爹叹气说:“儿子,要不咱在家种地吧,辛苦点但饿不着。”
“爸,再给我点时间,我一定能找到路子。”我不想认命。
一天晚上,我在车里收拾东西,翻出一张王强留下的军用地图,里面夹着张字条,写着:“兄弟,路在脚下。”这让我灵光一闪,决定用车跑运输。
我开始用吉普车干运输。第一单是帮村里老乡拉麦子去县城粮站,满满一车麦子,我小心开着,生怕出岔子。
“赵亮,你这车真牛,动力这么强!”坐副驾的老乡夸个不停,“这车得有两吨重,换别的车早趴窝了。”
那次上山路,车轮打滑差点翻沟里,我想起王强教的技巧,稳住油门爬了过去,吓出一身冷汗,也更感激这车。
到了粮站,工作人员看我开这车来卖粮,都挺好奇。
“小伙子,这车不错,是你的?”收粮员问。
“是,刚买的二手车。”我挺骄傲。
“保养得跟新的似的。”
那趟我赚了100块,虽然不多,但这是我转业后第一笔钱,意义不一样。
回家我跟爹妈说这事,娘惊喜地说:“100块?这比种地强多了!”
“这车真是咱家的宝贝。”爹摸着车头说。
接下来几年,我的运输生意慢慢火了。吉普车皮实耐用,拉货载人都行。
有一次,县里工地急需一批砖头,别的货车都在外地,只有我有空。工地老板看我开吉普来,有点怀疑。
“小伙子,你这车拉得动吗?砖头可重。”
“没问题,您放心。”我拍胸脯保证。
装了十几包砖,车子沉得厉害,但发动机稳得很。到了工地,老板竖大拇指:“好车!以后有活找你。”
从那以后,这工地的运输活基本都给我了。
还有一次,隔壁村有个小孩半夜高烧,急需送县医院。那天大雨,别的车都停了,只有我在家。
“赵亮,救救我家娃!”小孩的爹哭着求我。
我二话不说,开车就往医院冲。雨大路滑,能见度差,可车子性能让我有底气。最终孩子及时送到医院,治好了。
小孩的爹握着我手,眼泪汪汪:“赵亮,这恩情我记一辈子。”
“都是邻居,应该的。”我摆摆手,心里挺暖。
孩子爷爷送了我块祖传玉佩谢我,我挂在车后视镜上,觉得这是车的“护身符”。
有次拉货,路上遇到个老兵,他说王强在部队修车技术顶尖,还得过表彰,我更佩服王强对这车的用心。
3
类似的事还有不少。每次有急事,别的车出问题,我的车总能顶上。
村里老人都说这车“有灵性”。
“赵亮这车就是好,关键时候不掉链子。”
“买这车的那个兵哥真有眼光,知道是宝贝。”
“8000块,太值了!”
听着这些话,我对王强的感激更深了。他不光给了我辆车,还给了我新生活的开始。
生意好了,月收入从几百涨到两三千。
“儿子,你现在一个月赚的比我种一年地还多。”爹乐呵呵地说。
“多亏了这车。”我拍拍方向盘,“王强真是我的贵人。”
娘说:“有空得联系强子,请他来家吃饭。”
“我也想,可他在广州,太远了。”我有点遗憾。
2009年,我结婚了。媳妇小芳是县城老师,通情达理,对我这老车一点不嫌弃。
“车旧是旧,但挺实用。”小芳第一次坐车时说,“保养得这么好,看得出车主很用心。”
“可不是,这是我的宝贝。”我得意地说,把车的来历跟她讲了。
婚礼那天,我用吉普接送小芳,车里放着王强爱听的军旅歌,仪式上我当众谢王强,宾客都感动得鼓掌。
小芳听完故事,说:“你这战友真仗义,啥时候请他来家里?”
“他在广州,离得远。”我叹气。
其实转业后,我想过好几次联系王强,可他留的电话早停机了,托人打听也没消息。广州那么大,找人跟大海捞针似的。
2010年,我跑运输时翻出张旧照片,是我和王强拉练时的合影,背面写着:“兄弟,永不散。”我裱起来放家里,决心找到他。
2011年,我听说广州有个叫王强的在物流公司上班,年纪长相都差不多。我请假坐火车去了。
在公司门口守了一天,傍晚看到个身形像的人,我激动地跑过去:“你是王强吗?”
他回头看了我一眼,摇摇头:“我叫王强,但不认识你。”
仔细一看,压根不是我要找的人。我失望地回了家。
2013年,又有人说在广州一工地见过个叫王强的,口音像我们那边的。我又跑了一趟,还是没找到。
那次在工地旁修车厂,我碰到个工人,说认识个叫王强的退伍兵,可人已经搬走,我错过了线索。
“小亮,别折腾了。”小芳心疼地说,“也许他不想被找到?”
“为啥这么说?”我不解。
“你想,他要是想联系你,这些年早联系了。可能他觉得帮了你,被你知道反而不好意思。”小芳分析。
我一想,觉得有点道理。王强那人确实可能这么想。
4
可这恩情太大,我得当面谢他。
2014年,我在网上发了寻人启事,写清了王强的样子和我们的事。帖子引来不少回复,可都不是他。
有个网友说:“你这战友真够意思!现在这样的人少见了。”
还有人说:“感动!希望你们早点见面。”
看着这些留言,我心里酸酸的。王强这样的人确实少,我更得找到他。
2016年,我联系了县城电视台,想通过节目找王强。记者觉得故事感人,拍了期专题节目。
节目播出后,来了不少电话,可都不是王强,有的是同名同姓,有的只是提供线索,没结果。
有个观众寄来匿名信,说在广州见过像王强的人在街头修车,可地址已拆迁,我赶去时只剩空地。
小芳为支持我,偷偷联系老战友建了个微信群,想扩大找人范围,可群里没人知道王强在哪儿。
小芳看我一次次失望,心疼地说:“小亮,要不算了吧,你这样下去,我怕你太累。”
“不行,我不能放弃。”我固执地说,“王强的恩情,我得还。”
“可你咋还?他人都找不到。”
“总会有办法的,我信。”
车子年纪大了,毛病越来越多。2014年,发动机大修了一次;2017年,换了变速箱;2019年,刹车系统全换。每次修车都花不少钱,小芳有时会嘀咕。
“这车太费钱了,不如换辆新的。”小芳算着修车账说。
“不行,这车有特别的意义,不能换。”我坚持。
“啥意义?都十多年了,你那战友说不定早忘了你。”小芳有点不高兴,“现在家里条件好了,为啥不买新车?”
我没多解释,这感情不好用话讲清楚。对我来说,这车像老朋友,陪我走过最难的日子。而且,王强说过:“别轻易卖了这车。”
2017年修变速箱时,师傅发现车底盘刻着“强子-小亮07”的字,我感动得不行,更下定决心留着车。
2020年,车跑了十二年,油漆掉得厉害,内饰也旧了,我还是舍不得换。
“爸,咱家车好老,同学都笑我。”上小学的儿子有一天说。
我蹲下来,看着他说:“孩子,新的不一定最好,有些东西值钱不在新旧,在于它承载的故事和感情。”
那天晚上,我带儿子开着车夜游县城,给他讲我创业的事,儿子听完开始理解我,还主动帮我洗车。
那年冬天,车暖风坏了,我们只能裹着大衣开车。小芳冻得哆嗦,儿子也感冒了好几次。
“赵亮,你要固执到啥时候?”小芳爆发了,“为了一个可能忘了你的人,让全家受罪,值吗?”
我没吭声。也许小芳说得对,可一想起王强当年的眼神,我就放不下。
“再坚持一阵吧,大不了多花钱修。”我妥协了。
5
2021年,我决定把车彻底翻新。发动机、变速箱、内饰、音响,能换的都换了,花了快两万块,车子跟新的一样。
“这下行了吧?”小芳看着翻新的车,语气缓和了。
“嗯,能再开好几年。”我摸着方向盘,挺满意。
翻新时,我在车座下找到张旧照片,是我和王强拉练时的合影,背面写着:“兄弟,永不散。”我裱起来放家里,更想找到他。
可2022年夏天,空调又坏了,制冷效果差得不行。
“师傅,咋回事?空调咋这么拉?”我把车开到修理厂抱怨。
师傅检查后说:“这空调系统太老,零件不好找,得拆开面板看看。”
我点头,心里盼着别是大毛病。
修车前一晚,我梦见王强站在车旁,笑着说:“答案在车里。”醒来后,我总觉得秘密要揭开了。
师傅开始拆仪表盘的空调面板,卡扣很紧,他小心撬着。
“这面板卡得死死的,好像从没拆过。”师傅说。
我站在旁边,心想这也正常,空调一直好好的,没必要拆。
师傅撬开最后一个卡扣,面板“啪”地掉下来。就在这时,一个厚厚的塑料袋从面板后面滑出来,“扑通”掉在我脚边。
我愣住了。
塑料袋鼓鼓的,里面装着不少东西。透过袋子,我隐约看到信封和厚厚一沓东西。
“这是啥?”师傅也愣了,“空调面板里咋还藏东西?”
我手抖得厉害,一个念头冒出来。十四年了,王强为啥8000块卖我这车?为啥让我别卖?难道这里面藏着秘密?
我蹲下,颤抖着捡起塑料袋。
看清里面的东西,我整个人都傻了。
我让师傅先去忙别的,拿着塑料袋走到修理厂外,找了个安静地方,小心撕开胶带。
塑料袋里是个信封,写着:“给我的好兄弟赵亮。”字迹是王强的,日期是2007年3月14日,过户前一天。
我手抖得拿不稳信封。十四年了,我一直觉得自己占了王强的便宜,为8000块买这车觉得愧疚。
除了信,还有枚部队的荣誉徽章,刻着王强的名字。信里说他当年救人受了重伤,怕我担心才瞒着,低价卖车是想让我在家乡站稳脚跟。
我突然想起,王强最后一次训练老咳嗽,说是感冒,可他脸色那么差,我为啥没多问?
站在夏天的太阳底下,我却觉得冷。泪水止不住地流,我知道,我得找到王强,或者他的家人,把这份恩情还回去。
泪水滴在信纸上,晕开了王强的字迹,我站在修理厂外的烈日下,心像被刀割一样疼。
6
信里写着,王强当年在一次救援任务中为了救被困的战友,身受重伤,肺部受损严重,医生说他可能活不过五年。
他瞒着所有人,包括我,只说自己感冒,为的就是不让我担心。
卖车不是因为他缺钱,而是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,想让我有个依靠,在老家站稳脚跟。
“赵亮,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事,就是有你这个兄弟。”信的结尾这样写道,“别找我了,活好你的日子,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。”
我攥着信,手抖得厉害,胸口像堵了块石头,喘不过气。
那枚荣誉徽章沉甸甸的,上面刻着“英勇救人”,我突然想起王强最后一次训练时,总是咳得停不下来,我还笑他体能不行,他却只是笑笑。
我怎么就没多问一句?怎么就信了他的“感冒”?
塑料袋里还有一沓钱,整整两万块,用旧报纸包着,边角已经发黄。
我愣住了,这钱分明是当年我给他的8000块,加上他自己攒的12000块,全塞回了车里。
他根本没花我的钱,反而把自己的积蓄也给了我。
我脑子一片空白,只觉得这十四年来,我欠他的恩情像座山,压得我喘不过气。
信里还夹着一张泛黄的纸条,写着一个广州的地址,旁边备注:“如果有天你非要找我,去这里试试。”
我盯着纸条,心跳加速,这地址不就是当年他给我的那张?原来他早料到我会找他,特意留了线索。
我擦干眼泪,决定不管怎样,都要找到王强,哪怕只是见他一面,当面说声谢谢。
回到家,我把信和徽章给小芳看,她读完信,眼泪也止不住。
“赵亮,这人真是……太傻了。”小芳哽咽着说,“他为啥不告诉你实情?”
“他就是这样,宁愿自己扛,也不愿意麻烦别人。”我叹了口气,“小芳,我得去广州,找到他。”
小芳沉默了一会儿,点点头:“去吧,这么大的恩情,你不去心里一辈子都不会安。”
我翻出那张拉练时的合影,王强笑得那么阳光,我摸着照片,心想:强子,你等着,我一定找到你。
第二天,我收拾好行李,把车交给修车师傅继续修空调,自己买了去广州的火车票,踏上了新的寻人之旅。
7
到了广州,我按纸条上的地址找过去,却发现那是个老旧的居民区,早就拆迁了,只剩一片空地。
我站在空地上,风吹得我心里发凉,难道这线索又断了?
不死心的我找到附近的居委会,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问了问,一个老阿姨听我说完,皱着眉头想了半天。
“王强?好像有点印象。”她突然说,“几年前这儿确实有个退伍兵叫这名字,咳嗽得很厉害,后来搬走了。”
我心跳加速,忙问:“您知道他搬哪儿去了吗?”
老阿姨摇摇头:“具体不知道,不过他常去附近一家修车铺干活,你可以去那儿问问。”
我谢过她,赶紧跑到修车铺,找到老板说明来意。
老板听我说完,表情有点奇怪:“王强?他是干过几年,可三年前就不干了,说是要回老家。”
“老家?”我愣了,“他不是我们那儿的吗?”
“他说是你们那儿,可我听他口音,感觉不像。”老板挠挠头,“他走的时候留了个电话,你要不要试试?”
我激动得手都抖了,赶紧记下电话,可拨过去却提示空号。
就在我失望的时候,老板突然说:“等等,他好像还留过一个紧急联系人,是个女的,叫什么……陈丽?”
我脑子嗡的一声,陈丽?这名字怎么这么熟?
我想起来了,当年在部队,王强提过一个叫陈丽的女孩,说是他的初恋,可后来分手了,难道她知道王强的下落?
我谢过老板,决定从陈丽入手找人。
回到旅馆,我在网上搜了陈丽的名字,试着加了几个同名的微信,说明我是王强的战友,想找他。
没想到,第二天一个叫“丽姐”的女人回了消息:“你是赵亮?王强提过你,你在广州?”
我激动得差点跳起来,赶紧约她见面。
第二天,我在一家咖啡馆见到了陈丽,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,气质温和,但眼神里带着点疲惫。
“你真是王强的战友?”陈丽坐下后,仔细打量我。
“对,我们一起当了六年兵。”我把信和徽章拿出来,“他把车卖给我,里面藏了这些,我得找到他。”
陈丽看完信,眼圈红了,沉默了好久。
“赵亮,有些事你可能不知道。”她终于开口,“王强他……其实没回老家。”
我一愣:“那他在哪儿?”
陈丽叹了口气:“他三年前去世了。”
我脑子像被雷劈了,整个人僵在椅子上,半天说不出话。
8
“去世了?”我声音都在抖,“怎么会?他信里说自己能活五年,怎么才……”
陈丽低头,声音低沉:“他肺伤太重,后来还查出了癌,拖了几年,实在撑不下去了。”
我感觉天塌了,眼泪止不住地流:“他为啥不告诉我?为啥不让我帮他?”
“他那人你知道,倔得很。”陈丽苦笑,“他不想让你觉得欠他,也不希望你为他难过。”
我脑子里闪过王强最后一次训练的画面,他咳得弯下腰,却笑着说:“没事,小感冒。”我怎么就没看出他那么虚弱?
“等等,”我突然反应过来,“你怎么知道这些?你和他后来不是分手了?”
陈丽愣了一下,眼神复杂:“我们是分手了,可他生病后,我一直在照顾他。”
我震惊了:“你?为啥?”
“因为我欠他的。”陈丽眼泪掉下来,“当年分手是我提的,他没怪我,后来他病了,没人管,我不能不管。”
我脑子乱成一团,没想到王强的最后几年,竟然是陈丽陪着他。
“还有件事你得知道。”陈丽深吸一口气,“王强临走前,留了份遗嘱,指定把他的积蓄留给你。”
我愣住了:“给我?为啥?”
“他说,你是他最好的兄弟,他这辈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。”陈丽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,“这里有五万块,是他修车攒的,本想给你买辆新车,可没来得及。”
我呆呆地看着那张卡,心像被针扎一样疼。
拿着银行卡,我失魂落魄地回了家。小芳看我这模样,吓了一跳。
“赵亮,你咋了?没找到人?”她拉着我问。
我把王强去世的事告诉她,还有陈丽说的一切。小芳听完,抱着我哭了。
“他咋这么傻……这么好的兄弟,你咋就没早点找到他?”小芳哽咽着。
我没说话,只觉得心里的愧疚像潮水一样涌上来。
接下来的几天,我整个人像丢了魂,干啥都没精神,连儿子都看出不对劲。
“爸,你咋老发呆?”儿子有一天问我,“是不是因为那辆车?”
我摸摸他的头,苦笑:“不是车,是车背后的那个人。”
小芳也开始埋怨我:“赵亮,你老想着王强,可你看看咱家,车修了一遍又一遍,儿子被同学笑,咱为啥非得守着这车?”
我低头不语,知道她说得有道理,可一想到王强的信,我还是放不下。
那天晚上,我翻出王强的照片,看着他阳光的笑脸,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的坚持,好像让家人受了太多委屈。
我把小芳叫过来,认真地说:“小芳,我知道这车让你和儿子吃了不少苦,我决定,修好空调后,咱换辆新车。”
小芳愣了:“你舍得?”
“舍得。”我叹气,“王强让我好好活,我得让你们过好日子,这才是他想看到的。”
小芳眼圈红了,握着我的手:“赵亮,我不是嫌车旧,我是怕你一直活在过去,忘了现在。”
我们抱在一起,我第一次觉得,放下不等于忘记,而是另一种珍惜。
9
决定换车后,我把吉普开回修理厂,让师傅把空调修好,准备卖掉。
修车时,师傅又发现个小细节:车内饰板上刻着我和王强的名字,旁边还有句“兄弟永不散”。
我摸着那行字,眼泪又掉下来,心想:强子,你放心,我不会忘了你。
卖车前,我把王强的信和徽章放进一个木盒,摆在家里最显眼的地方。
儿子好奇地问:“爸,这盒子里是啥?”
我打开盒子,给他讲王强的故事,讲他怎么帮我,讲他怎么救人。儿子听完,眼睛亮亮的:“爸,我想当兵,像王强叔叔那样!”
我笑着摸摸他的头:“好,等你长大,爸支持你。”
小芳也开始帮我整理王强的遗物,她把那张银行卡里的钱拿出来,提议捐给当地的退伍军人基金会。
“王强是个好兵,这钱用在老兵身上,他肯定高兴。”小芳说。
我点头,觉得这是最好的安排。
我们联系了基金会,把五万块捐了出去,还特意注明是王强的遗赠。基金会感动得专门给我们回了封感谢信。
信里说,这笔钱帮了几个生活困难的老兵,其中一个还是我们连队的,姓张,退伍后得了重病。
我一听姓张,脑子里闪过个念头:会不会是王强的亲戚?
我赶紧联系基金会,查了张大爷的资料,发现他真是王强的远房叔叔。
原来,王强病重时,曾托陈丽联系过叔叔,想把积蓄留给他,可叔叔拒绝了,说自己有退休金。
我带着小芳和儿子去看张大爷,他看到王强的照片,泪流满面:“强子这孩子,从小就倔,没想到最后还想着我。”
张大爷拉着我的手,谢我帮王强完成了心愿。
通过张大爷,我又联系上了王强的母亲,一个孤单的老人,住在乡下。
我带着全家去看她,带上王强的信、徽章和那张合影,想让她知道,儿子没白活。
王强的娘看到信,哭得像个孩子,抱着我说:“赵亮,强子常说,你是他最好的兄弟,谢谢你没忘了他。”
我红着眼说:“阿姨,是我该谢强子,没有他,我不会有今天。”
小芳拉着王强娘的手,提议让她搬到县城跟我们一起住,老人起初不肯,可架不住我们劝,答应试试。
我们把王强娘接回家,儿子特别开心,天天围着“奶奶”转,家里多了好多笑声。
卖掉吉普后,我用积蓄买了辆新车,空间大,空调好,儿子坐着再也不被同学笑。
新车第一天,我特意开着它去王强的墓地,给他带了瓶他爱喝的酒,放在墓碑前。
“强子,我过得很好,家里人也很好,你放心吧。”我对着墓碑说,风吹过,好像他也在笑。
回家路上,我收到陈丽的消息,她说基金会的事上了本地新闻,很多人被王强的故事感动,捐款的老兵越来越多。
我看着消息,心想:强子,你的善良还在温暖这个世界。
那天晚上,我们全家围着桌子吃饭,王强娘笑着给儿子夹菜,小芳跟我商量着周末带老人去爬山。
我看着这一幕,突然觉得,这么多年,我终于活成了王强希望的样子。
吉普车没了,可它承载的友情和恩情,永远刻在我心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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